沈三娘的娘家在离吉来镇三十多里地的沈家庄,这个时辰,估计走不到一半天就黑了,桑进才好话说尽了,但沈三娘就一个劲抹眼泪:“我嫁给你,我自己受罪就算了,你听到你娘怎么骂我了吗?桑进才,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?你也别拦着我,如果你们家真是看不上我,没关系,我会跟我爹娘说的!”
桑进才慌了,他拉着沈三娘:“媳妇儿,我娘那张嘴你是知道的,她就这样,发脾气的时候,我爹她也骂……”
桑乐乐看不下去了,她是想趁机把这件事闹大,分家不容易,可她想一步一步,加深沈三娘以及桑进才想要分家的心。
“爹!”
桑乐乐看着桑进才焦急的脸,“爹,你要真是心疼我娘,你去镇上给我们雇一辆马车,毕竟,沈家主离吉来镇三十多里地,你说呢?”
桑进才一愣,随后,他咬着牙:“三娘,我和你们一起去!”
沈三娘冷笑一声:“你跟我回去?干什么?逼我爹娘?”
桑进才不敢说话,桑乐乐也懒得跟他说,桑进才脑袋还没开窍呢。
这天傍晚,桑进才给沈三娘母子几人雇了一辆马车,将他们送到了沈家庄。
沈三娘的母亲赵氏看到女儿带着儿女回来了,激动得哭了出来,沈三娘的父亲沈青山皱了皱眉头,还是热情的将他们母子几人接到了屋里。
沈青山和赵氏现在单独住在一起,他们家早早的就分了家,用沈青山的话说,树大分枝,这一家子人口多了,本来就是要分家的!
吃了饭,沈三娘哄孩子们睡了觉,才坐在赵氏身边,委委屈屈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。
赵氏气得直骂邓氏:“我当时说什么,我说,那婆娘看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,你看那颧骨,一看就是个刻薄相,你跟我说什么,你说你那桑大哥是个好的,怎么也不能短了孩子吃的,可你看看,你看看,我放在掌心宠着的女儿,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!”
沈青山“吧嗒吧嗒”抽了几口土烟,“不应该啊,看着挺好的呢!”
赵氏指着沈青山的鼻子大骂:“看着挺好的?多少人都只维持表面功夫,马屎汤圆外面光,你没听说吗?谁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,早就烂透了吧!”
“哎呀,你这妇人!”
沈青山不愿意跟妻子争执,遂转过身去,大口大口抽着土烟。
沈三娘吸了吸鼻子:“娘,我倒不是因为她骂我……我婆婆那人我是清楚的,嘴巴是坏!这么多年了,我也不跟她计较,去年她把乐乐偷偷卖到了金地主家,这一年多以来,我眼泪都哭干了,我也没说过她什么!可她今天……”
赵氏心疼女儿,心里更恨邓氏。
沈三娘长得像赵氏,身材娇小,大概也就一米五,可性格却十分泼辣,沈青山这样的壮汉,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。
“她不是要问我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吗?沈青山,明天驾车,我们去永安村!”
沈青山看了赵氏一眼:“我记得桑老哥不是那样的人,先看看再说吧!”
“还说什么呀?欺负人呢,哼,这婆娘是看我们离得远,欺负你女儿呢!沈青山,这可是你亲闺女,你不帮你自己的女儿,一个劲帮外人说话,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沈青山赶忙说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好,驾车,驾车!”
隔壁房间,桑乐乐没睡着,她听到外面外公外婆和她娘的对话,她从床上坐起来,穿上鞋子,疾步走了出来:“外婆,我们可不可以也分家啊?他们欺负我娘!”
沈三娘急忙给桑乐乐递眼色,桑乐乐被卖一事,赵氏是知道的,可那时候,邓氏已经签了卖身文书,根本无力回天,还有就是今天的事,沈三娘也没说是因为洗衣服的事,就说邓氏辱骂到赵氏了,她气不过,这才回来的!
很多事情,沈三娘都没有选择告诉赵氏和沈青山。
“娘,你不要给我眨眼睛,他们就是欺负人!外婆,我娘在家里,跟男人一样,可我大伯母、我小姑他们,是不用下地干活的!我爷租佃了那么多地,我娘跟我爹一起下地干活,可回了家,我娘还要给他们洗衣服,今天是因为我小姑、我大伯母还有我堂姐的贴身衣物给我娘洗,我不愿意,我奶要打我们……”
说到伤心处,桑乐乐忍不住红了眼眶:“外婆,我就是看我娘太辛苦了!要是我们能分家的话,搬出来,我娘肯定不会被欺负的!”
赵氏勃然大怒:“他们把我三娘当成什么了?沈青山,你自己听听,他们这是把我女儿当成什么?他们桑家的长工,还是他们桑家的仆妇?”
沈三娘急忙去安抚赵氏:“娘,乐乐还小,你别听她的……”
赵氏一把将桑乐乐抱进怀里:“小孩子才不会说谎!沈青山,走,明天我们就去找桑老头去,说亲的时候,他把他们家桑进才夸得天花乱坠的,我们家三娘是嫁不出去了吗?”
沈青山也有些生气,他膝下也就沈三娘一个女儿,从小也是疼着宠着长大的,嫁到了桑家,桑家把她当成男人看,还给一个晚辈洗贴身衣物,实在欺人太甚!
沈三娘抱着桑乐乐进屋睡觉时,忍不住埋怨:“你爹明天又得挨骂了!乐乐啊,娘知道,你是心疼娘,你想分家,可是……分家这么大的事,光是我们家,你爷根本不同意!”
桑乐乐有些震惊,因为她没想到沈三娘把事情看得这么透。
见女儿望着自己,沈三娘紧紧抱着女儿:“孩子,你还小,很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,你以为你爹他不想分家吗?他想!可是,他不能,你爷奶的态度,你也看到了,你也不同意分家,家里那么多地,我们要是分家出来,地里的活儿谁干?”
桑乐乐张了张嘴:“那娘,我们也不能一直就这样啊,太憋屈了!哥哥们想要上学,今年我们可以瞒过去,可是,我们不能一直瞒着啊,要是他们知道了,那给哥哥们读书的钱,就没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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